如若锦年

【HD】他好像不知道我有多爱他

#复健产物，ooc预警

#老夫老妻（夫）设定，意识流德视角

“他好像不知道我有多爱他。”

这句话从我口中辗转而出时，龙舌兰的清冽还缠绕在我的舌尖，麻痹着味觉和神经。短促的尾音落下，随即便被隐没在人群的嘈杂声中。

“什么？”片刻之后，潘西扭过头来含糊不清地回应我。

“没什么。”我有些庆幸她没捕捉到我刚才头脑发热说出的话，伸手去够酒瓶时，无名指上的戒指与玻璃相撞发出清越的脆响。潘西看了我一眼，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呦，来这种地方还戴戒指，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成家了啊。”

“忘记摘罢了。”我潦草地应付道，欲盖弥彰地将其取下装作不在意地随手放置在吧台上。光滑洁净的铂金戒面倒影着面前的灯红酒绿有一种光怪陆离的荒诞感。

“喂，你和波特还没和好啊？”潘西斜睨着我，拿高脚杯碰了碰我的杯口：“这都一个月了吧，你们该不会就打算这么僵着了吧?”

我不答，只是宣泄般倒了满满一杯子的酒一饮而尽，后知后觉地发现喝的是潘西的香槟。

“德拉科，不是我说，你从小就一副谁都看不起的样子，我看哪天救世主真被人拐走了你才能长点心眼儿。”

“潘西帕金森，我请你来喝酒不是为了让你来气我的。”我冷着脸说，对方咯咯地笑起来，面容在我摇摇欲坠的视线里变得有些模糊。

“你呀，就是什么也不懂，像波特这种有英雄情结的男人都喜欢被人崇拜的感觉，什么夸赞啊爱的表白啊一个别落，准能将他抓得牢牢的。”

我闻言耸耸鼻子推开醉得东倒西歪的潘西：“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才不喜欢这些。”

“你怎么就知道他不喜欢，我看上个月傲罗部刚来的那个嘴甜的金发小姑娘就挺受他待见的，现在天天看她跟在波特后面晃悠。”

我一愣，脑海中浮现出上周电梯门打开后映入眼帘的那幕：面前的二人似乎交谈得很投入以至并未注意到电梯门已打开，哈利侧身微微低头以便更好地倾听身旁女孩的话，两人都面带笑意，仿佛我才是三人关系中的那个局外人。

我的一声冷哼把二人拽了回来。

“德拉科。”他看见我后瞬间站直了身，几步跨出电梯后走定到我面前，拽住了我的袖子打算开口说些什么。

腕骨传来熟悉的温热，我抬头却没有看向他的眼睛，而是向上几寸目光落在他的眉骨。因为我知道一旦我看向那双绿眼睛我就会被定在原地，无法移动方寸。

我在他开口前打断了他：“我的电梯要走了，没什么重要事的话下次再说。”

他没松手，欲言又止地还想说些什么，身旁的金发女孩提醒到会议要开始了。他才略略松开桎梏，我随即抽出手头也不回地迈入电梯。

“波特先生，看起来您的爱人脾气似乎不怎么好呀。”

在电梯门合上的最后一刻，我听见女孩语气略带撒娇的抱怨，波特刚启的话语凐灭在金属相撞声中。

冷战的这些天，我搬回了马尔福庄园。我常在深夜梦醒时分踱步到客厅，偌大的空间里一片死寂。我穿过挂满画像的长廊，来到父母的画像面前——一切来得太突然，早于一幅真正的魔法画像完成，所以他们只能在画像里长久无言地与我对视，对我的话语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我的话题无非那么几个，工作、时事还有哈利，哈利。我会想起我喜欢的那些时刻，清晨比肩看着镜子里满脸泡沫的我们，漱口水清爽的味道与他的嘴唇同出一辙；午后的金色阳光里，我在给魔药浇水而他伏过来，将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当他闲暇时坐在客厅柔软的沙发上，看正面的半张报纸时，我就坐在对面看背面的半张。

迷人的时刻往往无限漫长，因为它总是被经历者反复地回忆，并在回忆的过程中不断地添加新的色彩，使之愈加丰富冗杂，最后成为一个进去了就难以出来的迷宫。

两种酒混喝更易引起醉意，我有些眩晕地倚在桌上，滚烫的脸颊贴着冰凉的大理石抵消烦躁。没过一会儿，潘西也东倒西歪地软趴在吧台上，拿出手机给不知何人打电话，漆黑的短发散落在桌面上，我忍不住伸手去抓，露出藏匿其间的碧绿色宝石耳环。我出神地望着，直到一个陌生的深色皮肤的年轻男子走到我们面前将她拉起来，走前好心地询问我是否有人来接我或者和他们一起走。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酒精烧着大脑混沌一团。男子眼里流露出一种让我不舒服的怜悯，我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摸出没用过几次的电子设备，不熟练地拨通了通讯录中寥寥无几的联系人中置顶的那个。拨通之前偶然一瞥，发现上次联系的记录已经是一个月前。

“…德拉科？”那边很快接通，信号似乎有点不好，声音也有些失真。

“来接我。”我努力做到吐字清楚，这边乐队演出进行到了高潮，激烈的伴奏声裹挟着人群的欢呼此起彼伏。

“你在哪？”对方语气低沉了下来，我隔着方寸的电子屏幕似乎都能感受到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和抿起的唇角。

“……我在zero酒吧…快点来，这里好吵。”

“你喝了多少？身边还有谁？”交错的光影在眼前晃动，我困倦得对一连串的问题只能发出简单的回应，我听见那边叹了口气：“呆在原地别动，我很快就到。”然后挂断了电话。

等我不多时再次被摇醒时，身边俨然多了个熟悉的人影。我朦胧地听着他和老板交谈，然后被拉进一个熟悉的怀抱，制服外套挺括的布料硬邦邦地戳着我的脸，我嗅到他身上还残留着的办公室惯用的清新剂味道。

恍惚间听着他用半威胁的语气说下次再这样就不管我了，我不服气地一口咬上他的脖子，他嘶了一声没有推开我，任由薄薄的皮肤上被留下一个不浅不深的牙印。

我被哈利半拖半拽地拉出酒吧后，耳边忽然清净了下来，昏沉的大脑似乎也清醒了些。我盯着对方拉着我的手懊恼地想起我们明明还在冷战。

冷战的原因，我已经记不清了。我们总是为了一些小事争执，就像幼稚得要命的少年。每次吵完架后谁先低头，我也记不清了，反正结果都差不多。但要是放在几年前，我对穿着霍格沃茨校服的那个小家伙说，知道吗？你日后有一天居然会主动向波特认输。对方一定会毫不留情地露出嘲讽的笑容。

然而此刻，我看着他的背影，夜风掀起他的衣摆在风中摇曳，看着他被包裹在合身制服里宽阔的肩膀和脑后略长的黑色发尾。

酒精烧灼着我的大脑，漆黑中，我仿佛越过时间的暗河触摸到了重叠的光阴，那时候我也是这样盯着他的背影。上课时、礼堂用餐时、他与我擦肩而过时、魁地奇比赛时，他站在熙攘的人群中或是被众人簇拥着，我却一眼便能辨认出来。

我们冷战的这几个月，我反复做着几个梦，梦里枯草遍野，萧瑟寂寥，头顶是荒山的飞鸟，身后有孤岛的野兽，他踏过枯枝和落叶走在我前面，越走越远，始终不曾停驻。

他总是不曾回头，一往无前，却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我如何用尽力气，一路磕磕绊绊地想要追上。他让我快乐也让我痛苦，他让我的世界天光大明，我明白了什么是爱，却成为了被斩断手脚的人，再也无法轻身如燕。

我想起那些日子，想起学生时代的针锋相对和战后的彼此和解。想起我们的第一次成功的合作，第一次约会，我在一场无比寻常的会议结束后对他说，波特，我们为什么不去一起吃个晚餐呢？然后他笑了说，哦，为什么不呢？

我也会想起，沉沉夜色在我们四周流淌，他睡在我身边，浓眉微皱，眼窝深而优美，眼睑展开如蝴蝶。他的呼吸深深浅浅喷洒在我颈窝，像是吐纳在我的灵魂深处，让我真切地感受到生命的鲜活。让我回忆起这温热源近在咫尺的一些特别时刻，霍格沃茨的火海里，危险与恶意来临时，独立于父母的墓地前。他通常是缄默的，却能在无声中让我脑海中一切纷乱无序的事物渐渐地重归平静。

“你什么时候搬回来？”安静中他蓦然开口道，依旧没有回头。

“我不知道，波特——”我用鞋尖踢着路边的石子，看着两人握住的手随着步履摇摇晃晃：“我们为什么不幻影移形？”

“马上，等我们穿过这片公园，到结界处就可以了。”

我看着他脑后翘起的一撮头发，想起有时我面对面看着他，想着我们谁会先死，在漫天飞舞的大雪中，他两手分别捏住我两个耳朵，把我的头捧在双掌之中，用迷蒙的绿色眼睛注视着我，……于是我想，是我，是我应该先死，而他会永远活下去。*

有时我又会为这些想法感到可笑，在我人生中前十几年的教育里，一直被家族教导审时度势，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谨记明哲保身。而他，他是那么容易让人乃至整个魔法界产生信任和依赖，所以我们的相遇本身已属危险，且相遇的时刻更注定了日后的灾难。而我把我整个灵魂都向他呈现，连同它的怪癖，一千八百种坏毛病：忽明忽暗，耍小脾气，从不直言。它可能有点讨厌，但有一点好，爱——尽管不曾说出口。

可我却忽然想到，没有什么是真正可以禁锢他的。层层陷阱不行，流言蜚语不行，更别提我们手上那小小的指环。

戒指。我忽然想起，醐醍灌顶般顿在原地。

“怎么了？”他回头询问。

“戒指——在哪？”

“哦，你不是已经把它随手丢弃了吗？”他扬起眉看向我。

“我没有…我只是将它取下了…我现在要找到它。”说着我便挣开他的手转身，迈开不稳的大步朝回路走去。

“等等…”他在我身后喊了一声，我没停：“德拉科•马尔福——”

“你可以先回去，波特。”我赌气道。

“我是说，你看看，这是什么？”

我闻声猛地回头，借着昏黄的路灯看到他手里攥着一枚熟悉的、闪亮亮的戒指，笑得非常欠揍。

“看来它非常重要——我去的时候你紧紧攥着不松手，现在醉成这样还倔强地要去找。”

我愤懑又急切地走过去，在快到时未注意到脚下的台阶而一脚踩空。哈利慌忙将我捞起，霎时间距离极近，他温暖的呼吸再次扑在我脸上。我将他从长得几乎要翻出眉框的乌黑睫毛到下巴处新添的细小伤疤收尽眼底。